张燕  口述  林溪  整理

    1  影碟机里响起了歌声

    1989年我中学毕业，被招工到湖北省京山县饲料公司工作。平静地工作了5年，经济改革的大潮席卷了中华大地。那天，公司召开“下岗分流职工大会”，我害怕年纪轻轻就下岗，心都跳到嗓子眼了。领导一个一个地念名字，忽然，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。当时一下子就懵了，我都不知道会议是怎么结束的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地摸回家的。

    回到家不多会儿，丈夫也下班了。他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对我说：“吕方的新专辑，很好听的！”边说边打开了影碟机。我失魂落魄地告诉他：“我下岗了，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？”他愣了一下，随即过来轻轻抹去我脸上的泪水，搂着我的肩膀说：“不要过于伤心，既然这个世界给予你生命，也就会给你一条生活下去的道路。”这时，影碟机里响起了歌声，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吕方的这首新歌：“朋友别哭，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，朋友别哭，要相信自己的路。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，你的苦，我也有感触……”我终于忍住了泪水，咬紧牙关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在丈夫的鼓励下，我决定自己创业。可是选择什么职业呢？我闷在家里和丈夫商量了几个月，还是没有眉目，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市场行情。我有些着急，便不顾酷暑炎热，跑到县城的大街小巷去转悠考察。火辣辣的太阳烤痛晒黑了我的脸，汗水湿透了我的连衣裙，我仍执著地在大街上寻觅商机。

    7月份，正是老天“流火”的时候，我找亲朋好友借了4000元钱，准备在城郊的惠亭湖畔开一家大排档。为了省钱，我们自己买来钢管、塑料等材料，用肩膀扛到湖边。我和丈夫动手搭建凉棚。从没干过这活儿，累得汗水直淌。没想到凉棚刚搭了一半，一下子涌来20余人，嚷嚷着要吃饭。虽然措手不及，但这可是开张大吉啊！我既当厨师又当服务员，炒菜做饭，端茶送水，忙得不可开交。那一天累得我腰酸背痛，衣服湿透，连收摊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但是，这第一天生意开张就收入一百多元，相当于在公司半个月的工资呐。下岗以来我和丈夫第一次开心地笑了。那年夏天热得出奇，几个月我们就赚了二万多元。

    然而，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。由于夏天太热，太阳烤得塑料棚里像蒸笼一样，服务小姐怕热又怕苦，不容易请到，我就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。酷暑快要结束的那天，当我忙里偷闲拿起镜子照照，猛然发现自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！原本青春靓丽的脸上晒得黑黢黢的，还出了痘痘，与昔日的容颜简直判若两人。我的心里一下子充满了酸楚。

    丈夫看见我如此“顾影自怜”，也心疼地说：“看把你整成什么样子了！不过别担心，到街上美容厅去做一下美容吧。”我迈进了美容厅，做了面膜。没想到几天后，由于下药太重，我满脸都起了泡，反而比以前更难看了。这可是全县一流的美容厅啊！我真是深感失望。但失望之余，我忽然起了一个念头：既然县城美容业这么落后，我为何不学做美容，当一名合格的美容师呢？丈夫却提出疑问：“商机好是好，就是怕你文化不高，学艺不精，到时候把别人也弄成一个大花脸。”我信心十足地说：“艺可以学，天下就没有做不成的事。”

    2  从“面目全非”到“春意盎然”

    那年春节刚过，我卖掉了大排档，踏上了去省城武汉拜师学艺的道路。在繁华的武汉街头转了半天，我才找到开业不久的羽西美容学校，报名参加了为期一个月的培训班。培训结束后，学员们都离开了，我却感到不满足，感到手艺还没学成，便请求留下来，又坚持学习了4个月。还买了许多专业书籍，认真研读。学校的美容教师被我的好学精神所感动，非常赏识和信任我，破例送了很多内部资料给我，并多次为我“开小灶”。要离校的时候，羽西美容城愿意出高薪挽留我，但我婉言谢绝了。我希望回到家乡，开创一番事业。

    明朝李时珍跋山涉水遍尝百草，写出了《本草纲目》。美容事关人们的“形象工程”，稍有闪失就会给顾客造成难以挽回的缺损，我自己就有过这样的体验。为了对顾客负责，我决定先在自己脸上做美容试验。

    我买了大量的中草药，根据所学的美容知识进行配方，整天对着镜子研究皮肤，做面膜试验。由于求成心切，我一天做十多个面膜，每隔一段时间就往脸上贴一块。如此地急功近利，几天后，我原本俏丽的脸竟烂得面目全非，黄水直流。丈夫看见了心痛，便劝我不要做了。可是，倔强的我仍然坚持天天做。由于用药频繁，我还患上了毛囊炎，脸上长出一个又一个大疱，“面目全非”的我都不敢走出家门了。但我是个有决心的人，我想，假如连自己脸上的病都治不好，怎么能给别人做美容呢？我发誓一定要治好自己的脸。那一阵，我连晚上做梦都在想那些中药配方，有时来了灵感，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，再调配一副中药进行护理。

    记不清试用了多少种配方，做了多少次面膜，2个月后，我终于治好了脸上的脓疱烂疮。我的青春靓丽的漂亮脸蛋又重现于世了！而且，比原来还要妩媚动人呢。亲朋好友知道了，纷纷赶到家中请我为她们做美容。于是，我就在家里摆开两张床，买了一台蒸汽机和美容用品，为朋友做起了皮肤护理。因为我护理过的面孔都“春意盎然”，一时我声名鹊起了，慕名来做美容的人络绎不绝。

    金秋10月，我的“羽西美容院”隆重开业了。我一边照顾好生意，一边不断学习中医药美容技术，生意越做越红火。在美容实践中，随着一些新情况和新问题的出现，我感到在武汉所学的知识不够用了，决定再次走出去学习深造。

    西安的医学美容闻名全国。我背着简单的行囊，寻到西安蒙妮坦美容学校，该校的中医美容老师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中医，我虚心拜他为师，每天缠着他请教很多问题。别的学员不敢尝试的，我都敢去试。因成绩突出，我被评为“优材生”，学业结束，受到学校的跟踪培养。

    3  我和丈夫银线千里共歌声

    2000年6月，我的美容院的生意已经非常火爆了，我又赴上海中国科学美容培训中心，进修病理性皮肤的治疗与保养。实习期间，有一位脂溢性皮炎的顾客来做美容。她曾经到医院看过多次，医生总是给她开一点特效药暂时压下去，但治标不治本，这样反反复复，特效药都失去了作用，致使脸部过敏的情况很严重。我按照中医美容的方法给她做了皮肤治疗，并且告诉她第二天面部可能会发热发红，因为毛孔疏通后，排热时脸就会发红，这是正常现象。

    没想到2天后，有个新来的学员看见她脸面红热，以为是皮肤做过敏了。她一听此言，当时就火冒三丈，硬说是我把她的脸给“整烂了”，并且指着我的鼻子要求赔偿损失。听了她的谩骂我非常伤心，但是在“上帝”面前，我只能忍气吞声。等她发完脾气，我才平声静气地解释道：“按照医学常识，皮肤过敏了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好转。所以，如果明天你的脸好转了，就证明是正常的。”在我的保证下，她才半信半疑地走了。

    顾客走了，我因为受到这样当众的辱骂心里感到非常难受，远在异乡，倍感孤独，委屈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。我想起远在家乡的丈夫，拨通了他的手机，第一句话就说：“我想回家！”丈夫听见了我的哭泣声，知道我遇到了困难，他说：“不学就回来吧，我们照样能好好生活。”此时，我真希望一下子飞回到丈夫的身边。丈夫又说：“让我用歌声迎接你的归来吧！”在电话里，他唱起了吕方的《朋友别哭》：“有没有一种爱，能让你不受伤？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。什么酒醒不了？什么痛忘不掉？向前走，就不可能回头望。”听到丈夫深情的歌声，我一下明白了，丈夫是在鼓励我继续做下去，认准了方向就要朝前走！我满含着热泪，在电话中跟丈夫一起唱完了这首歌，感觉心里舒畅多了！

    几天后，我正在做美容，那位顾客又来找我了。此时，她的脸部过敏已经好多了，容貌也变美了。她拉着我的手，不但诚恳地向我道歉，还要求我为她作进一步护理。我说：“没关系，能让顾客变漂亮，是美容师最大的荣幸！”

    我坚持在上海修完了学业，拿到了美容专业的大专文凭，并经严格审查，加入了美容名家云集的世界美容师协会，成为一名合格的高级美容师。

    从事美容几年来，我一直非常想拜美容名家为师，得到真传。幸运的是，在西安蒙妮坦美容学校的跟踪培养下，我与世界美容大师郑明明女士结为了师徒，获益匪浅，并经恩师推荐，成为世界斯佳美容协会香港分会会员。

    2001年春节前夕，郑明明女士到西安招收美容“优材生”。当时，我女儿只有5岁，母亲年老体弱，丈夫春节又要值班。但我知道这样的学习机会十分宝贵，机不可失。我毅然带着女儿挤上了去西安的火车。因为临近春节，火车上人挤人，根本找不到座位，我就抱着女儿蹲在地板上，一天一夜都没合眼。

    到学校报到后，郑明明女士知道我带着小女儿远道而来，知道我求学的艰难，就在她的办公室特地接待了我。那天，郑明明女士给我讲了她成就事业的艰辛。她说她在香港从事美容的第5年，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把美容院烧得一干二净。她当时已身无分文，银行贷款还差30万元，几乎丧失了从事美容事业的信念。但是，擦干眼泪，她终于挺过来了。我明白郑明明女士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些，因为我们都是女人，也有类似的艰难经历。在学校，每天她和我们吃住在一起，教学在一起，毫无保留地把美容技能传授给我们。毕业的时候，我和郑明明女士合影留念，结下了深厚的师生情谊。

    4  我先做选手后做评委

    2002年10月，我接到经文化部批准举办的“金色婚典与科学美容大赛”通知，要求我寄送5组美容化妆作品照片参加预赛。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心爱的丈夫，他高兴地说：“这是你展示才华的好机会，一定要用自己的真才实学征服评委，赢得顾客。”

    我信心十足，约来7对俊男靓女，用三个多小时精心做好新婚妆，然后将拍摄的彩色照片用特快专递寄往北京。半个月后，大赛办公室回信了。意外的是，组委会寄来的不是参加决赛的通知，而是聘请我担任大赛评委的《邀请书》。原来，组委会看到我寄送的参赛作品，以及世界美容师协会高级美容师等证书，当即决定邀请我去担任大赛评委。惊喜之余，我想到丈夫说的话，决定还是以选手身份去参赛，借此真实检验一下自己的美容化妆水平。于是，我给组委会回信，提出了自己的意见。大赛领导被我的精神所感动，特作出决定：同意我参加第一场比赛，但后三场比赛，我必须担任评委。

    在北京，我以参赛选手和大赛评委的双重身份，与海内外500余名美容界高手一决高低。第一场，我作为选手从容应试，在20分钟内完成了拿手绝活——新娘妆，现场的评委一个个啧啧称赞，最后我的得分独占鳌头。随后的三场比赛，我又与12位由国内外美容化妆名师组成的专家评审团，以及8位国内高级化妆师一道，荣幸地坐在裁判席上给参赛选手打分。12月15日那天上午，“金色婚典与科学美容大赛”颁奖仪式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。我这个下岗女工4次登上领奖台，从领导手中接过“21世纪中国优秀美容化妆师”、“共和国世纪美容化妆设计师”等4项桂冠。

    2004年春节，我作为湖北卫视“春节联欢晚会”的特邀嘉宾，站在摄像机前，晚会主持人向全国观众介绍：“这位来自大洪山的姑娘，曾是一名下岗女工。今天，她兴办的美容机构，培训和安置了300余名下岗职工，为国家上缴各种税费达20万元，被评为‘十佳下岗再就业明星’。”著名外籍相声演员大山热情地向我祝贺，并高兴地与我合影留念。

    为了支持我的事业，丈夫主动辞去了自己的工作。他不仅是我生活中的好伴侣，而且是我事业上的好助手。在他的鼓励下，我们开办了京山县第一家健身中心和美容俱乐部，积极促进全民健身运动。2005年10月，我应上海一家美容美发公司的邀请，免费培训了50多名下岗职工，全部输送到上海就业。几个月后我回到家里，见到心爱的丈夫，满心的话儿凝聚成了一首歌：“朋友别哭，我一直在你心灵最深处，朋友别哭，我陪你就不孤独，人海中难得有几个真正的朋友，这份情，请你不要不在乎……”

    下岗几年来，我已经创办了2家美容美发厅、1所美容美发培训学校、1家健身中心和美容俱乐部。我还先后荣获湖北省“再就业明星”、“十大杰出青年”光荣称号，并被团中央授予“全国优秀青年兴业领头人”。我想培养更多的美容化妆人才，去美化人们的形象，美化世界！